【镜扉/检警AU】Hello Stranger(11~12)

检察官镜(24)x警察扉间(28),职位逆转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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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更新,查很多资料+字数爆了所以又晚了……然而:本文不会坑!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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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Chapter 11


扉间咬牙看向窗外,不知道派出专用追击车又能不能来得及,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一辆熟悉的象牙白高级轿跑已经开到与他们并行起来。

“你是……!”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并行过来的白色轿跑,不止是扉间,一同坐在警车里的日斩和团藏都不由惊讶的望向窗外,却见那辆跑车降下了车窗,来人带着笑意的清隽面庞显露在高速飞驰带起的疾风中:

“我们是热心的‘普通市民’!”

镜手肘撑在窗沿朗声道,微卷的额发被吹得乱飞,但依旧掩不住眼中慧黠。分明是公检法,却胡说什么“热心市民”,来不及担忧上次提到的问题,扉间目光扫过镜有意取下检章的驳领,以及穿在外面的休闲外套,感到心跳忽如此时飞快运转的马达,但他注意到主语里的“我们”,不出意料地,镜一侧身子,握着方向盘并同类打扮的止水就挤挤眼腾出只手来,向他们比了一个“OK”。

满心歆悦突然又被淋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时间那天在酒吧镜温柔而怀念的向他提起与止水的往事的模样都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令他怔了怔,旁边开车的日斩倒是马上就开心的认出了只有耳闻却没见过的盟友,大喊着:“宇智波镜!”又对止水道:“还有,那个,你是……”然后被团藏怒斥“好好开车!”而缩头转回。

止水倒不在意,坦然的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又与镜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转方向盘,跑车减速又加速,转眼就来到了警车另一边并行,镜迅速调平座椅靠背翻身来到后座并探身一够,后面的车门随即打开:“快上来!”

“什么……!”日斩和团藏大惊,看见镜扶着座椅探身伸出车外的手,心想难道要这么危险的跳过去?但下一秒扉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开车跟着就好,我先过去!”

说着就直接解了安全带并打开了车门,何况现在这种状态也来不及犹豫,望了眼前面又甩出一段距离的逃车,早恢复了迎战状态的扉间迎着强风躬身站在车门口就准备跨跃而过,却又无法忽略镜向他伸出的手,那只手掌因紧绷用力而泛白,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让被理智压下的思绪丰沉的心都变得愈加热烈而酸胀起来。扉间暗自用力摇摇头甩开思绪,但无疑有镜接应会安全许多,最终还是在部下的惊呼中急速果断地奋力向前一跃,握住镜的手就瞬间被带入车中——

“扉间前辈!”

被握着手拉进车里一下撞进了对方怀抱的扉间在熟悉的触感与气息中抬起头,望进镜先由最初的紧张与关切,到在确认他安全后转为放松和高兴的柔和双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对对方如此信任,亦感到自己仿若又跌入了那潭漫溢着微光的、全然映着他的身影的湖水中,直到意识到现在趴在镜的怀里还紧握着对方的手不放的暧昧姿势才立即清醒并放开手并坐起身来回归正常,又欲盖弥彰地别过身关好车门去看对面警车的情况。镜笑笑没说什么,很快沿着调下来座椅靠背跨回前座,这时扉间随身携带的警用无线也传来日斩他们表示没问题的报告。

“那就这样保持。”情况稳定,扉间提醒了两句后就从自己的无线听到了同时从前座清晰传来的镜的声音:“都准备好了吧?”并在话音未落时被止水一踩油门而猛的突进中不得不稳住重心,同时四周狂风与引擎声呼啸轰鸣,短短三四秒间车子时速就奔向一个惊人的数字并载着四人直往逃车追去。

看着两车距离飞速不断的缩短,扉间瞥见镜操作着的笔记本不用说也知道又是怎么突入了系统,开着私家豪车去追逃犯已经是闻所未闻,但也确实是镜“乱来”的风格,况且这是又一次被以镜为首的两人带着公路狂飙,他也不想再多纠结镜与止水亦如何的配合一致,拿着无线就向警车上两人吩咐道:“注意跟上!”并让团藏和自己一样掏出手枪准备射击。

「是!」

日斩与团藏答道,日斩打开车窗并掏枪靠向与扉间相对的窗边一侧,团藏则开着警车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而与此同时,他们所乘的跑车已几乎咬上逃车,止水喊道:“坐稳了!”就又一个加速,在贴上逃车左后方时往右猛转方向盘,立时跑车车头顶住逃车车尾一个甩头,逃车随即被打乱方向往车道左边歪着划了个半圆,轮胎摩擦着地面冒出一阵白烟险些撞上路边护栏,车也不得不停下了,但还未让人松口气,逃车停了两秒就倒车转向又一次加速开去!


「这家伙……!」无线里传来日斩的的声音,因跑车还在行驶中,所以已经超出逃车一部分距离,处于更适合方位的扉间趁还未开出射程,即刻在逃车右前轮上射中一击,逃车失去部分平衡减了速度,这时日斩驾驶的警车也追了上来,但在像上次那样干扰后,逃车竟干脆借着车胎漏气打滑而在车道上原地打了个急转就又连忙往前冲去,并抢在红绿灯变换之前通过了未来得及封锁的路口,要把警车挡在车流外。团藏见机赶紧在逃车后轮补上一枪,逃车车身往左一塌依旧歪歪扭扭的闯了过去。日斩正要减速,而就在此时,本该变换的红绿灯却蓦地顿了顿,警车顺利通过。

听着无线报告,扉间下意识就看向镜,镜亦感受到扉间有些惊疑的视线转过来微笑道:“对,如您所料。”

顺着镜的视线方向,再结合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扉间抬头望车窗外看去,果不其然一个四轴航拍器正飞行在他们上空,正是其上搭载的电子设备影响了交通灯控制系统——当然还获取了他们的无线信息——镜坐在前座尽可能的保持了操作者在地面的视野,而有了这样的配置,不管是对地面状况的俯瞰监控,还是控制别的带电子设备的事物,只要航拍器飞行在有效影响范围内,就算路段没有封锁完全也没关系了。

——又不早说。扉间看了镜一眼就拿起无线对讲道:“不用担心车流,继续追击!”关掉后又默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下次拿给我看看。”

“当然。”镜弯弯眼眸,笑意里更多了几分有趣。一边的止水照例在心中望天,然后就发现逃车见伎俩失败便赶紧变换车道,看到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便不减反增的加快速度往卡车与车道护栏中间的窄道开去,想要通过因其重力惯性极易发生事故的大卡车把再次追上的他们挡在后面并躲开追击,但见镜调了调无线话筒——

「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逃走吧?」

镜说道,蓦然放低的声音拨动着神经。这边逃犯倏地听到车载系统自己说了话惊慌不已,但此刻旁边的卡车减缓了速度,逃车登时就因来不及调整速度超过了卡车而把自己暴露了出来,戴上爆闪器的警车也追到了后面,逃犯正分神去看警车的时候就被另一边的跑车贴上车尾再次往边上甩去,这次强弩之末的逃车终于没能侥幸躲过,在路上打了个两个转后车尾就撞上护栏。日斩猛踩油门直接让警车车头撞上逃车右侧车身,将其撞进绿化带中并直接把驾驶座的车门损坏而无法打开。另一边团藏见嫌疑人慌不择路的从车窗翻出来想从警车车盖滑到地面逃跑,径直拉开车门就举枪顶上嫌疑人太阳穴便与过来接应的日斩一起立刻将其制服。

见事情搞定,止水吹了个口哨并玩了个漂移,将车转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次追捕完成之快不过数分钟,辖区警署派出的人员也很快赶到了现场,扉间看了看对这一切处之淡然亦只抿着唇角向他点了点头的镜就无奈的自行下车小跑过去,一边让日团两人把嫌疑人押送到指定的警车上,一边也跟各方完成交接——他当然知道镜不在一开始就利用那些设备让逃车直接开去警署的原因,便是一如既往的帮把手,让这些都变成警方自己达成的任务而已。



想到这里,扉间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众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忆起和镜第一次见面时镜执意要帮自己消除遗憾的光景,亦明白被自己深深影响的两人对正义的执着,又见团藏把嫌疑人押上车后就来到停在路边的镜的跑车边上说着什么,不禁跟着走了过去。

“你们真的不跟我们回警视厅备案吗?”


团藏不可思议的盯着倚着靠背坐在车内的镜,眼前这分明不久前还无比主动的掌控着案件节奏的检察官在听了和他们一同回去问询总结的请求后竟毫不犹豫的给予了回绝:

“根据《民事诉讼法》第190条规定,任何符合条件的公民都依法享有拒绝作证权。”

“拒绝作证!”团藏讶异道,“你跟这次的嫌疑人……”

“我是说我拒绝为止水参与了这次追捕的情况作证。”与团藏的猜想不同的是,镜这么做的目的却在另一个层次,联系上次在自己极力避免的情况下团藏让扉间参与到剿黑任务中的变故,镜也省略了对自己与止水关系的说明并抬起视线,语气是少有的不容反驳,“至于相关事宜可以之后问我。”

“什么……”团藏瞪着车内两人,这简直莫名其妙,不配合调查就算了,虽然也不是少了他们就备不了案,但尤其是那个叫“止水”的家伙,他为什么能让镜如此袒护?那可是追捕中负责协助和干扰的关键证人,而两人容貌也有几分相似,难道……

联系了声名在外的“宇智波”有关的种种,团藏心里一个咯噔,即使愈发觉得愤懑和不服,但也不得不压了压并试探道:“说的轻巧,你以为查不到监控吗!”

“那你去查吧。”多少推测到对方想法,身为宇智波的特殊性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的镜亦不愿多讲,淡定的把一边放心不下想要打圆场的止水按下,打开车门站起来与团藏对上视线,他打定主意不让团藏再插手,亦放缓语速开门见山,“顺便一提,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都查不到。”

他们站在树下,凉风卷起树叶,只见他眼神定定:

“——别想打止水的主意。” 


“你……”话说到最后已然是赤裸裸的警告,微风吹散任务后残留的紧张,却吹不散话语中的果决,本还打算反击的团藏望见镜总是温温和和的眼底里此时认真到泛冷的深沉凛然的眸光也不由自主的收了声,只觉一股不容抗拒而令人生畏的锋锐气势席卷而来,他咬咬牙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扉间却在后面开了口:


“不要查了。”


“扉间警部?”团藏吃惊的看过来,但旁观了全部经过的扉间却面不改色,看着镜显露出的罕见的、却又无疑是最像“宇智波”而锋芒毕露的模样,又留意到还在天上的飞行器,也明白了镜为什么可以打包票说“什么都查不到”;至于目击证人,则又是另一轮加班了。这时止水也站起来悄悄拉了拉镜的衣袖,镜才终于收了收视线,短暂而安抚的回握住止水的手又放开,亲密而不动声色。站在旁边的扉间没有漏过这个细节,加上镜为了保护止水甚至如此直白的警告曾关系不错的同伴,这让他理智可以理解,心情却更复杂起来——上次见到镜类似这般表现时,不就是和自己在警视厅会议室外的楼道里争执的时候吗?那时候他面对镜对他安全的忧虑是如何表现的、镜又是什么反应?

回想起自己怒气冲冲并不买账,镜也只能压下情绪率先让步的样子,扉间暗自摇头,这些暂且不提,如今对象换了别人,他也同样清楚镜在被斑警告的情况下坚持这么做会带来不利影响,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镜本已帮助处理稳妥,自己这边的部署也不应为了并没有影响到案件最终结果判定的一点细节不依不饶。见团藏仍旧表情僵硬又难以置信,扉间便又道:“还有什么事吗?”

团藏紧抿着唇答不上来,心中情绪起伏,止水就算了,想起曾被他撞见的镜和扉间带着微妙的气场站在走廊角落的情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传闻中十分厌恶与官僚势力有关的一切的王牌刑警不仅跟其中的代表宇智波越走越近,还对对方哪怕有些任性的举动进行让步,实在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知道这是公事公办,自己也确实有些僭越,但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的关系实在不那么一如往常,然而就算不是同一课系的上司,作为各方面都无可置否的优秀前辈,团藏也最是尊敬扉间,正好日斩唤他过去帮忙打破僵局,便还是带着不甘和疑问说道“没事”,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就行礼离开了。



“……谢谢您。”


望着团藏走远后,扉间收回目光就听镜在后面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他到底不是咄咄逼人的傲慢性格,反而是见到在意的人愿意帮助自己就放开了琐碎和不快逐渐回归平常——这也是不想旁生枝节不得已为之罢了。

扉间亦转过来回望,他们之间隔着的几尺夕辉让他看见了镜那双点漆般的眼眸带着方才情绪中隐匿未竟的余澜,恰如镜现在看见扉间习惯性的严肃神情中其实是放松和理所当然、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疑惑时的那一下眼神里的忍俊不禁,所有的霜寒随之悉数褪去、冰面焕然释解而清波复现,承载着比感谢要更深的心意,看得他心里都慌乱起来。但镜正打算说些宽慰的话语并向他伸出手时,扉间也看到了车子边同样感谢的望着他的止水,登时就从如坠幻觉的对望中清醒过来,想起不久前的回握,想起同一双眼如何为了保护别人而让人如芒在背,又在下一刻与他春风化雨,扉间怀着难以言说的别扭感就不着痕迹的躲开了镜的碰触:

“不用了,你以后也不用这么帮我,想着你自己吧。” 

说着却下意识移开视线,本想握手的镜意外的愣了愣,接着想到刚刚才发生的冲突也明白过来,失落下只暗道自己冲动,便勉强的笑笑并收回手,说道:

“也是。抱歉。”

“嗯。”话也说得差不多,扉间掩饰着心中的兵荒马乱点了点头就回身往现场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在短暂的安静后便传来止水呼唤镜的声音,好像安慰似的说了两句,就又催促快点回家,并说:“你忘了我们约好的吗,今晚我还负责做饭呢,你看我是不是很好……”

扉间怔愣的听着人声和车声逐渐远去,几乎都可以想象出镜如何无奈又放任的回应对方表面邀功之下实际上的邀宠;镜亦从未为某个人而如此不顾一切的警告过别人,而从止水的话中也可以推断出他们已经同居,但以他和镜从一开始至今的关系,镜的私事也确实与他没有任何关联。回顾往昔,一直都是合作伙伴的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比较少,且没多少特殊之处,就算是暗访酒店那次也终究什么都没发生,一定要说的话,也顶多有个“指名”的约定;而镜在他那次宿醉之后似乎表现得与他更加亲近,但也止于照顾和慰问,毕竟自己毫无记忆,因此也无从推断,倒是他分明自始至终只能是镜的前辈,却又总是想东想西,用“吊桥效应”来说服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对象是身为宇智波又比自己年纪小的检察官上司,怎么说也太不可能,但直到镜无奈收回向他伸出的手,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已在为上一刻的躲避而后悔……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双拳不知什么时候攥得极紧,指甲掐得手心发疼却还是掐不醒白白错失机会的自己,心里的念头时而相互争吵不休,时而又一起停下来斥责他为什么在镜有关的事情上总要慢上不止一拍,身为王牌的鉴识力更不知被忘到了哪里去。没意识到自己又在多想的扉间处理完事情回到家门口,乱哄哄的大脑还没平静多少,接着就看见门前停着一辆画风有点夸张的新车,再看自己设置的两道密码锁也被人动过,院子里多出了一行走得气定神闲的脚印;再打开屋门,一双明显多出来的鞋子坦然的摆在玄关,仿佛在说:“嗨,我进来啦”,并外带了一个“☆”。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扉间捏捏眉心也不做他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就放下东西走进去。随着脚步移动,缓缓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许久不见的高大身影靠在客厅桌边,那个人有着与扉间截然不同的黑色长直发和小麦色皮肤,神态亦带着不合外表的活力与天真,出行外套也没来得及脱下,明显是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而他手中拿着并看得津津有味的,则正是扉间费尽心思隐藏的那次计划外买回的——BL R18漫画。

“哟扉间你回来啦!”——本以为柱间会这么说,但预想中的招呼并没有如期而至,只见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回来的漫画,察觉到扉间额角冒着青筋跟狩猎的野兽似的悄无声息的一步步走近也不显慌张,反而积极的将漫画摊过来给扉间看,并以过来人的样子指着上面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认真开导说:“扉间,这个姿势我建议你别用,不舒服。”

扉间脸色如黑炭,不论柱间是和谁且怎么在这些事上“过来”的,还是突然回来后进门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偷翻自己的东西,此时只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极力克制着回答:“……是上面的不舒服还是下面的不舒服?”

扉间声音低了好几个度,但没想到柱间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危险意味,回答前还仔细转头打量了一遍浑身僵硬的他,然后就坦然道:

“下面的。”

“哐!”扉间猛的一拍桌子就揪着柱间的领子在对方嗷嗷乱叫的同时把人摔到墙上,说是体位却又像是被鉴定了一番,扉间脸上立时又变了几种颜色,愣是顿了顿才回复过来并瞪着柱间暴喝道:“你再说一遍?”

“嗷好痛扉间你这么凶那个人知道吗啊不不不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漫画藏哪儿我也不知道!”柱间连连摆手,表面上吓得不行却更来劲了,他可知道扉间从小到大藏东西就那几个地方,说着从兜里摸出几张照片故作求饶道,“这这这些照片也还给你!告诉我是哪一个好不好?”

“闭嘴……!”

扉间一眼认出是自己从办公室带回的去小学做宣传时与镜等人的合照,正要去夺却又被柱间趁机脱开控制一跃踩过沙发跑远,扉间立即追上。一阵鸡飞狗跳后,凭借气势和毅力取得胜利的扉间看着柱间从在自己的威逼下回归到熟悉的挂着黑线坐在一边的消沉状态,总算拿回了照片和漫画就转身离去。

“……这不公平……”

柱间在黑线下方噘嘴道,等着扉间把他训一顿然后质问忽然回来做什么,扉间亦背对着他停下了脚步。但他安静的等了一会儿,对面只传来随着平缓下来的呼吸,和隐隐仿若叹息般的否认:

“……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欸?”柱间一头雾水,但扉间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柱间见了心中一动,也不赶着去拦,摇摇头就又拿出刚才打闹中被他顺手摘下的东西轻声道:

“扉间,那你知道你现在全身都是破绽吗?”

扉间微微一惊,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就马上转头看去,被柱间拿在手中的果然是镜送给他的领带夹,一时不知该懊恼自己心事中没有注意到细节还是该马上抢回,就看柱间平静的把领带夹拿在手上端详了一番:

“简洁细腻,保存得当,说明这个人收入可观,性情温和,并且品味很好。”

“喂!”见柱间自顾自的开始了分析,扉间急得正要上前,但柱间又把领带夹放在手心掂了掂,拨动几个部件看到暗藏其中的麻醉针让他惊叹的挑了挑眉:“制作精良、出人意料,说明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做事实际、心思缜密。”

说着又看了扉间一眼:“——甚至也很有保护欲。”

扉间听得动作一滞,而柱间流畅的将领带夹拆开并收回,如同收纳一件真正的武器,又横着拿起来对着扉间隔空比了比,就抬起目光:“它的确也很适合你,要不是熟知你作风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它就像那个人本身一样,而且你也这么认为,所以你一直戴着它。”

“送领带夹的意思是:‘想要给你爱’,虽然目前看来你们不是这样的关系——”见扉间无言以对的样子,柱间有些遗憾的说,“还有那本漫画,你会跟去这些地方,说明他一定比你年轻,也通过这件事某种程度上了解了你的好胜心,而且你的潜意识中也并不介意他的试探,反倒一直在等着对方靠近。”

扉间选择沉默,看似无动于衷,脸颊却随着情绪泛红,柱间亦带上宽慰的笑意走过来给扉间重新戴上领带夹:“当然,我还没说他的大概住址还有通晓法律之类的事情……”

他戴好后就退后两步满意的看着他:“他就是斑家那边的镜。你说,我推理的对不对?”

“别说了……”扉间低声道,先不说柱间一句话就像把两边关系描述得好似有多么亲近,问题是他根本就没确定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又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必须是慎重的,更不用说对方是处境特殊的宇智波。看着笑得得意到有点发傻的自家大哥,扉间想吐槽“你要是有一半的理智放在斑和宇智波身上就够了”,但冷静想来,他也确实瞒不过身为亲人的柱间,不管有没有被乱翻东西,光是身上的领带夹就显露了端倪,再加上照片都被看过确定了范围,有关具体是谁的答案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而这些事从来都是旁观者清,却没想到会轮到自己,想到这里,扉间心情有些烦躁,什么都无从下手的感觉让他摸了摸额头并在客厅里踱了两圈,纠结无果后最后还是无奈的放下道:“……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扉间既然这么说,那么也算是暂且承认了自己现在烦恼的诱因,柱间在再次吃惊和当机后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并同时收获了扉间的眼刀,便又赶快收好乖乖回忆道:“三年前那场葬礼,我见到过他,当时他还在读大学。”

那时候扉间在外出差破案,对宇智波的事有所耳闻但也没功夫理会,跟斑见面就是剑拔弩张更没可能去什么葬礼,倒是柱间根本不顾扉间的三令五申,隔着大老远也要跑去斑身边给予支持,因此才见到了在宇智波中行事低调的镜。

原来那一次就错过了啊……

“出了这样的事,虽然还在上课,但他还是在赶着跑过来,穿着黑色正装跪坐在后排,凌乱的头发却很是明显。”柱间笑了笑,把扉间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又继续假装不动声色的说,“于是我趁斑还没来就去提醒他,结果却反被他提醒了……”

「柱间先生,请务必让斑先生走出仇恨。」

彼时挂着黑绸的灵堂里,顶着乱发坐在后面的青年在人群中拉住了柱间的手臂,眉眼带着些未完全脱去的年少稚气,但掩不住他的眼神炯炯而勇敢坚定,以及同时流露出的担忧,这让柱间都看得愣了愣才又马上明白过来话里的含义。他没想到这个听斑偶尔提及的、只是回国学习并成为宇智波后备力量的年轻人还会关注至此,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在场的族人们纵然也悲伤愤怒,但其实都在等着似乎永远强大的斑从情绪中恢复过来下达下一步指示,然而在派系纠葛中丧失亲人并令家族失势的打击可想而知。他了解斑,推想一下斑在这种状态下又会走向何处,对眼前人有这样的担心的缘由亦更不用多加说明,何况在他对上眼神时就知道此人绝不仅仅是在忧虑所谓的未来利益而已,亦郑重的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的。」

「我相信您。」

青年依然认真道,借着离周围人较远的位置低声表达了意愿,说完才发现自己还拉着对方,随即带着歉意放开。而身为与斑的关系亲近而破例参与葬礼的外族人,而且是一度与宇智波在生意场上成为对手的千手一族之长,在宇智波中更被微妙排斥着的柱间没料到会被同一个人再次主动施与信任,这让他意外而又意识到这个人的举动确实并非冲动,乃至是常年观察、考虑的结果,就又道:「嗯,我也会协助你们找到真凶。」

青年得到回应便露出感谢和稍稍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转过来正坐并朝他倾身行礼。这时斑也带着人从前面进场,柱间也要过去接应了,但他早已产生了好奇,走之前便又向赶紧理好了头发的青年问道:「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镜’对吧?」

说话间两人交换了眼神,青年见到柱间眼中的信心亦回以莞尔:「对,我叫镜。」

“宇智波镜。”

当下与过往的声音相重叠,片刻的回忆如同穿越了无数光阴。那时候的孤立无援的宇智波在敌人四起、营救失败的警方尽力追捕也不见卓效的绝望境地里起死回生,除了自身的战斗也少不了柱间的支持和对斑的影响与引导。扉间听得出神,联系之后自己的案件告破和那次讲座想到镜如何被自己的行动所振奋转而投身法界,还有镜看自己时敬重而崇拜的样子,心里正不知滋味,就听柱间说完就又感慨道:“真希望我们家的东西永远卖不出去啊……”

“又在说什么傻话,你想让家业败掉吗。”一听柱间乱抱怨,不爽着的扉间就转过来毫不留情的驳回,“跟你说过多少次,现代社会拥有武器不再都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威慑,不能因为有人用武器伤人而责怪武器本身!”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见大臣,而且绝不打折!”柱间立马举手投降,看见扉间又要开口就连忙又补充,“更不白送!”

“……你知道就好!”扉间道,他自然知道那段时间虽然不用镜请求柱间也暗中帮宇智波送过多少东西、派过多少人手,又跟在斑身边一刻不放的帮助到底,但此事之后,两方各自相安无事,关系却也缓和了不少。而眼下自己和柱间经过之前一阵闹腾已确认了对方依旧生龙活虎,柱间的接下来安排应该也是去斑那里,反正拦也拦不住。扉间感觉没什么要说的,无语的暗自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别的被柱间弄掉的物品就再次准备离去,就又听柱间在他后面说:“那这次的……”

“我会看的。”扉间并不回头的说,虽然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职业,但作为次子还是要分担一些顾问的任务的——尤其是有着柱间这样的大哥。

“我说的不是图纸,是人。”

而柱间的话却又一次成功的让扉间停了下来,就见他正色着抬手伸出食指:“那个镜,他的确值得你这么在意。”

说着又弯弯指头面露期待:“什么时候先一起吃个饭?”

“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



在这边又要鸡飞狗跳的时候,另一边的止水跟着镜回到家门口,还以为镜会为扉间躲避了他的接触而苦闷,特别是镜为了他不惜破坏关系警告了那个与镜曾私下向他提到过的有过合作的警察,正想多安慰一下,却见镜除了一些失落外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止水边跟着镜开锁进门边问他怎么了,镜便拿出手机递给止水:“斑先生今晚的约见取消了。”

“取消了?”止水意外的看了看通知栏,这次约见是只让镜一个人去的,不仅是为了让镜汇报近况,而且还要重申镜不能再去跟着扉间“多管闲事”以及“兼职”做义警的命令,本来还有些担心,竟然说取消就取消了。

“柱间先生回来了。”镜推断道,止水了然,而镜看着止水关上门走进来就说,“止水,你想换手表吗?”

“啊?这有什么关系?”止水满脸问号,就看镜拿回手机就点开一个预约页面又递给他说:“这款怎么样?”

“不错是不错……”止水看着页面上的蚝式腕表如实答道,还没多看两眼就又被镜拿回去:“我给你买。”

“什……!等等,我不缺……”话还没说完就看镜飞快的点了进店预约,止水还没反应过来,镜又过来用手指勾着领带结把止水的领带解了下来,并退开一点摸着下巴径自开始了审视。

于是止水便有些窘迫的感到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被检阅了一遍,但镜的视线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虽然不知道镜到底想干嘛,但是看这状况应该挺重要的事,也就顺从的配合。镜这一头也有了结论,把领带又给止水系了回去,不同的是换了种更细致的系法,就像要准备去约会似的。

“嗯,就这样吧。”

以镜的架势,止水本以为镜会怎么把他完完整整的折腾一遍,结果镜做完这些就收了手,这让他还有点不信:“没了?”

“明天开始用这个打法系领带,手表在跟我一起去店里买了之后再戴上。”听止水这么说,镜便又仔细叮嘱,接着就拿着自己和止水两人份的文件上楼打算一并解决,“没别的了,第一步先这样。”

“还有后面的?”被一个人留在原地的止水问,却得到了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就看镜带上了门。

“……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止水郁闷的走到厨房默默系上围裙,准备着晚饭但又想着柱间回国——柱间分别与扉间和斑接触——柱间基本得知镜的情况——斑全部了解镜的情况——镜给自己买东西——……

“不会吧……” 

 

止水想到这里就想冲出去,但又意识到自己还拿着菜刀,就又使劲摇摇头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镜怎么可能这么想不通……” 
 
止水“笃笃笃”的切着菜,丝毫不知猜测就要变成现实,而城市的另一头,新的暗流则在一起尚未发觉的事件里缓缓牵连而出…… 
 


Chapter  12

几日后,随着对黑市网站管理人的审讯顺利进行,几条可疑的购买信息也进入了警方视线,这几条记录不仅符合议员被拍摄不雅视频的作案时间,而且购买的商品也符合鉴识课的证物报告,何况常规的药品通常会被检测出残留痕迹,而要得到没有任何残留又效果显著的药物只能求助于黑市;再从IP 地址一路跟踪过去便查到了一家高级网吧,调出监控录像则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男子,而从外形和留下的指纹来进行检索比对,此人竟就是在任国土交通省大臣的私人秘书。警方随即对秘书家中进行了搜查,搜出同类药品数瓶,并同时将秘书逮捕。

本以为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秘书没料到黑市网站整个被端,事到如今却对罪行拒绝供认有意将一些经过“挑选”的女性和部分议员下药并带到酒店或非法场所的事实,对是否被他人指使亦选择缄默不言。警方劝说无效,加之物证齐全便直接送检,由特搜部继续查办。面对媒体的追问,作为特搜部副部长的检察长只表示案件已有重大进展的此时此刻特搜部需要时间核查再决定是否上诉;厚生省大臣除了表示遗憾亦否认了各方猜测,于是外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这场早已推测打响的战争是否就是对特搜部怀恨在心而有意策划,如果特搜部没有在这段本已十分紧张的时间内查出内幕而抓错罪犯,特搜部威严受损,某些不受关注的部门却能获得更多的权利。

毕竟是那个“传说一般的”特搜部……

扉间在心中略带担忧的总结着,严厉的目光亦不放过眼前的每个细节,此时他抬头挺胸的行走在警视厅射击训练场边的走廊上,并对搜查一课部分系课的轮训状况进行着视察和指导。

“八环!”

“七环!”

“九环!”……

“嗡——”

耳边枪声与训练系统的报告声不断,但兜里手机却忽然震了起来,扉间低头看了看兜就重新投入工作。但不久手机又锲而不舍的震了起来,贴着裤兜那片皮肤一阵发麻,如此密集的消息让扉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面不改色的目视前方忍了又忍,直到确信震动并没有平息的迹象便终于拿出来——果不其然,正是以关心为由在开会也偷偷玩着手机的自家大哥,光从消息栏缩略显示出来的结合自身经验加网路信息得出的约会攻略就看得扉间扶额无语,一条条积极过头的内容中还发来“扉间你不要‘已读’不回啊!”的多余提醒又让他暗冒青筋,更对自己一念之差就承认了自己的心烦与镜有关而后悔不已。

“嗡——”

扉间看着还在被消息洗礼的手机,心说屏蔽也不是办法,转而退出界面正准备给柱间的秘书桃华发条“提示”,一阵快速而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又让他马上放回手机抬起头来:

“怎么了?”

来的是本课警员,只见他小跑到扉间跟前行了个礼就匆匆道:“扉间警部,有新的证据出来了!”

“新的证据?”扉间问,警员便连忙解释:

“之前与议员案有关的报案女性鹤田小姐承认鹿平建设老板与大臣的关联了!”

“什么?”一听是建筑公司,扉间立即就想起与镜初次正式见面并一起搜查都知事府的任务,地方官僚的与建筑公司的关系亦通常是需要着重关注的对象,即刻道,“这个建筑公司和大臣有什么密谋?”

“东西都在里面了,证人也重新移交过去了,您确认完就请直接送去特搜部吧!”警员说着就双手递上一个文件袋,扉间立即接过并拿出翻看,先前镜他们只从这条线索查出此建筑老板涉嫌敲诈和说服前任情妇来引诱议员并拍下视频借此威胁,后来鹤田有意装作受害人报案也是预料之中,但当他看到口供记录道出建筑老板曾多次给予大臣巨额政治献金时心中便是一沉——这样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办案要紧,扉间马上决定亲自送过去,况且自己送过去还能给镜一些建议,于是对警员嘱咐了几句留在这里继续监督就拿着文件袋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去,又好在距离不算远,扉间也没有乘坐警车,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出半小时就到了检察厅正门外。望着与警视厅朴素实用的风格有所不同,外部大多由玻璃组成、有着更现代气派的外观的东京检察厅大楼,扉间这才又意识到这次是换做自己去对方办公地找人了,而这个人忙归忙,又是一段时间没和自己联系,想起对方到警视厅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尽管心知在这样的上级部门,自己的警部身份并不太管用,事发突然没给先打电话也是疏忽了,但过来见个面还要想想会不会排不上预约的事实让扉间想起来又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的不爽,虽然也需要规避判案中检察官与警察过于接近导致有失公允的状况,但难道这次就真的是听他的话,一直保持距离了吗……

扉间心里正微妙,摇头告诉自己“工作!工作!”,走到大门前出示身份后又进到大楼内经过严密安检来到服务前台,问过特搜部所在的楼层并确认今天部门没有特殊安排就走到一边乘上电梯,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向办公室的方向。

“警部先生,请问您是要把文件送至哪位检察官手里呢?”

与他确认了身份的工作人员边走边问道,扉间便答:“宇智波检察官。”说完又想到什么有意区分的补充道,“是叫宇智波镜的那个。”

“好的,马上就到。”工作人员点头,扉间却看得出这是一位受过训练的保全人员,想必也是为了特殊情况以防万一,而第一次来到一直因为其性质特殊,所以并不与本来隶属的东京地方检察厅设在一起办公,却是在多年前从国会八层迁出后单独在高等检察厅占据整层楼的特别搜查部,便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虽然检察厅跟外观一样气派的内部装潢可能会让初来乍到的普通人有些沉不下气,但整洁又不失严谨的风格却令人立刻端正起来,走廊人来人往,看得出来整个部门正繁忙而有条不紊的工作中,透露出与一贯印象相衬的精英风范,从进入检察厅后高效率的办事方式也让他心中很是认同。

“就是这里了。”

扉间带着些许感慨收回视线,多少也体会到了同事们一度对特搜部的佩服之心,但又对这样的走向生出了些难以言喻的即视感,仿佛有什么正在等着他。而这会儿保全人员为避免打扰,把他带到检察官个人办公室外便告辞回到了岗位,扉间独自站在门外,看着门边标着“检事 宇智波镜”的铭牌,还是不禁难得的有了些好奇和期待。“镜平时会是如何办公的呢?”他这样想着,走近一步刚要抬手敲门,却听门内隐约传出物品掉落的声响,凑近一听甚至听到了压抑的混乱人声并辨别出里面有镜的声音——难道是打起来了?

扉间一惊,办公室隔音太好,要是不大喊大叫外面也不知道里面动静,扉间顿时以为镜有危险,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打开了门,定睛一看却让他当即愣在了原地—— 

 

办公室内,止水被镜仰面按在了还摆着不少物品的办公桌上,双手被镜用领带绑住又不甘心哼叫着抬起一条腿想顶开镜按住他的手却不能够,结果就是挂在了对方撑着桌面的胳膊上;镜也不见往日从容,一条胳膊被止水用那种方式卡住,一旦松手两人必定和办公桌一起摔到地上,索性就更低的放下重心压在了对方身上。原本整洁的办公室地面被撒上了碰翻在地的文件和办公用品,桌上两人衣衫凌乱,喘息不已,偏偏不见对抗应有的敌意,反而乐在其中,在扉间开门的同时亦听镜笑着低声对止水道:“你犯规了。”

而止水听了就是一瞪,说好的不碰翻东西,明明是你先犯规好不好?正要开口反驳,就看镜忽然抬头往门口看去,并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就……就到这里?”止水错愕,因为先前的闹腾和体位的关系让他呼吸和说话都不太连贯,与镜打得投入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却见镜一直盯着门口处没有回应便意识到什么,勉强仰着头跟着看过去,然后在倒转的视角中看到突然闯进的扉间便彻底僵硬了。

完了完了完了……

办公室内静如落针可闻,对上扉间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明显已经误会了的止水立时内心一片万马奔腾,想起镜与扉间的关系,收回目光再看到自己和镜现在乱缠在一块跟玩束缚play没什么两样的状态,内心简直快要崩溃,连忙和镜爬起来整理文件和衣服,回神察觉到自己下意识按照镜的吩咐的方法系好了领带后心灵更是破碎几分。

 

“你们在做什么……!”

 

尴尬还在持续,扉间咬牙忍了半天才终于开口,因是直接撞破了让他难以接受的“秘密”而尴尬的压低了音量,却连质问的声音都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他暗中斥责自己又一次被那些“表面功夫”弄得放松了警惕,但其实看见那一模一样的打结方式更是把本来打算拿出前辈的姿态指责他们不务正业的说法都快忘了干净,心中某处兀自又酸又痛,说完这句之后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不,我们没……”

 

止水忐忑的开口,但不说还好,想解释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导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的止水感到自己反而被那双凌厉得如同赤红闪电的眼瞳霎时锁定,如同鬼神般的凝视令他也不由得再次僵了僵,转头用求救亦怨念的目光去看镜,然而却得到了表达着“没事的,相信我”的淡定到令他抓狂的眼神。但见镜仍然态度坚定,止水心里将信将疑也只能尽力压住心慌暂且收回,殊不知这一番对视此时在房间里的第三人眼里分明就又是另一个意思。


扉间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心情更是火上浇油,正要上前一步问个透彻,镜却先一步挪动脚步不动声色的把止水挡在身后,并柔声道:

 

“前辈,冷静。”

 

扉间闻声看向镜,不可思议的想这个人到底要怎么辩解,而镜又一次护着止水的样子,并且是面对他,都令他感到一股气都在胸口搅到了一起,但又被心中不愿相信的想法绊住,不受控制的停下脚步去听镜的下一步解释,接着又为自己如此轻易就范而在心里懊恼不已,或许他就是有所期盼也说不定……

 

扉间在心中胡思乱想,强压着冲击想维持表面的镇定,但攥着门把强忍住没关门离去的样子却几乎坦白了心中不愿在此输阵的意识。早已确认过扉间心情的镜看着他愤怒又迷惑、想要又有所逃避且不自知的样子,亦在心中叹气并很是不忍,但他决意如此,于是便也先如实回答:

 

“止水是我拜托来我办公室的,刚才我们是在进行案件情况的模拟实验,因为目前查出的细节中有一项是在议员办公室发生的冲突,所以我们就尝试了一下是否可以还原。”

 

镜说着还从方才的文件里拿出一张递给扉间,的确有人来到议员办公室中以视频流传为威胁的口供,这让扉间想起镜介入调查绑架案时与小春的那番演示,确实是镜的风格,而有了这番解释,虽然听得出镜有意把话往办案上面带,但怎么都是误会了。扉间正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听镜又道:“不过——”

 

扉间闻声一愣,再抬头去看镜时却发现镜的眼中有了些他读不懂、亦未曾读懂的神采,接着就看镜用手拉住了一边刚松了口气的止水的手心,拉着对方和自己一起微微倾身:

 

“‘这件事’还请麻烦您先帮我们保密。”

 

……什么?

 

扉间一刹那觉得自己就像听不懂语言,一同向他前倾的止水也张大了眼睛,但又在瞄到镜的目光时赶紧垂下双眼。

 

扉间看止水不反驳等同于默认,也不用镜再重复说明,才消歇不久的怒意瞬间就已重新灌满了全身,冰凉的火焰灼得神志如同天旋地转,连着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抑下震惊明白过来没搞清楚状况的竟从来都是自己。

 

“非常抱歉,扉间前辈,一直没有告诉您,但是……”

 

镜的嗓音带着他熟悉不过的谦逊和温柔,听起来是那么的真诚而又熨帖,但他发现他而今听进去的只有一片忙音,什么都无从分辨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带来的文件塞给对方走出办公室,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警视厅训练场。部下们见他回来便凑上前询问起情况如何,扉间摇摇头不发一语的走进训练场,但当他拿起训练手枪,飞散的思绪复归体内,却又仿若看到了第一次被镜和止水“骗”上车后惊讶地接过对面递来的装备的自己,而明明那时候一切都才刚刚铺展,就算从前的猜测终被印证,但后来那两个人之间也未曾表现过近几次见到的这般亲密……

 

扉间给手枪换上子弹,扳开击锤后手臂巧劲猛向后拉又往前一甩便单手上膛,他告诉自己即时错过了时机,但当初怀疑两人关系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早该有这么一天,不应自欺,不该侥幸。可走到胸靶对面站好时,那些影子又在他身边成形,是镜纯然的注视,是那些不经意的碰触,是两人在寂夜里掩不住的心跳……

 

「这些都发生过。」

 

扉间没有再甩开这些幻影,而是任由它们变幻、穿梭,因为此时此刻的他知道亦感知到那些真实的存在,也因为这些存在,他感受亦铭记那些他未曾正确认知和面对的悸动,更使得被本来如坠冰窖、短暂凝滞的血液重新奔流,伴随着挣破束缚、披荆斩棘般的阵痛生生不息、变得炽热,把长久都被实际上是偏见的所谓理智遮盖,让不愿拨开的、盘绕在心中的最后一缕迷雾消弭,让他承认,让他正视——

 

「你喜欢他。」

 

他心中一颤,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持枪平肩瞄准,此时的他终获安定坦然,却也不再掉以轻心,重重幻影又变作那些打破了他自以为的“理所当然”并让他真正感到失落和酸涩的,那个人为另一个人斟满的酒,与另一个人度过的光阴,让他帮忙保守的“秘密”……

 

——如此显而易见。

 

扉间再次深呼吸,呼气时陡然生出的无声的笑意让他牙关打颤,呼出的气都断断续续,然而他歪歪头便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坚定、一丝不苟。靶心、准星、焦点早已三点一线,他亦早已无法舍弃。兜里的手机像是想起来似的又震了震显示存在感,但他目不斜视的扣动了扳机——

 

「你不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

 

一梭子弹伴着枪响连续射出,无数幻影消散不见,如同要补回那些因自己的犹豫和躲避而错过的时机,他在方今情况急转直下的境地里反而极快做出了决定。扉间放下枪收了势,在训练系统一连串“十环!”的报告声和警员们的惊叹声中走出训练场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之后通知栏便最终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的检察厅办公室,止水见镜拿着扉间带过来的文件袋打开看了看就放在了案头,再加上刚才的荒唐事,心里猜到了一些缘由但也着急不解,走到不发一语的望着落地窗外景色的镜身边便开门见山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不是办法,是选择。”镜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安静了几秒才转过来道,眼神有些疲惫,“你我都收到新消息了,现在开始才是不可预计的情况,扉间前辈必须退出。”

 

“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还是说你就这么确定这么做前辈就会……”止水想起扉间不久前盯着自己的眼神就不禁打了个寒战,又埋怨的看过来。

 

镜被止水的小动作逗得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暗示过你,不会有事的。” 毕竟他也知道扉间的为人。见止水点头,镜回忆起扉间难得直白展现出的愤怒和慌乱便忍住不论做过多少次建设,心中依旧会随之升起的歉疚和痛楚继续说道,“确实,我知道至少以扉间前辈工作为重的性格来说,我们这么做一定会惹他不快,而且他之前就有些过度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前辈作为刑警的的习惯,对细节的注意力更是多过常人,因此我对我们可表现的细节进行了统一,再加上一些冲击,不管是不是前辈,一般人都是不会愿意再主动来接近了。”

 

“那你……”不说计划,止水只想起镜长达三年的暗恋,眼下见镜仿佛若无其事,却是用感谢和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想要大声提醒,但看到镜眼神深处的无奈也只能无力的作罢,都是宇智波,不能言明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而且就算如此,保证了人员安全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想到这里,止水便也只能叹息着拍拍镜的肩膀回道:“你就算准前辈会这个时间过来?”

 

“鹤田小姐作为鹿平建设老板的情妇,最开始从警视厅移交给特搜部之后就在秘书被捕当天的再次审问下招供了建筑公司老板与大臣的关联。”说回话题,镜渐渐沉静下来并耐心梳理道,建筑老板提给大臣非法巨额政治献金,大臣把重要工程交给建筑老板盈利;后来建筑老板经营因不当拖欠债务,献金也相应剧减,又为了挫败对手和清除异己,两方便不得不联合起来想出来这么一串真假参半的丑闻案。这是特搜部内部周知的办案进度,止水也是知道的,刚同意的点头,接着就想到什么,同时镜也把后续说了出来:

 

“对,特搜部从来都有封锁办案进度的惯例,警视厅消息延迟,再移交回证人后再审问也少不了跟我们确认,特别是这样的重要供述,基本都要经由搜查一课主要人员审查再与我们沟通。以扉间前辈的作风,必然会亲自过来,从证人移交时间推断整个流程的时间,因此我在这个时间段让你过来研究案件细节——”

 

镜还没说完,就看见止水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不由问:“怎么了?“

 

“……没事,下次请我吃饭。“止水心情挫败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就是这样被拉着一块跳进火坑的,但又想到镜也是要反过来看住他就只能接受,毕竟这个时期同伴相互看护也必不可少,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谁让他们以后就是“情侣”了呢?止水认命的望天,然后说,“以后要是鼬问起来你记得帮我解释。”

 

“嗯,这边我也会处理好的。”镜正色着承诺,却在下一秒被止水驳回:“还是算了算了。”

 

镜奇怪的看过来,而止水深知对方为一项意志往往忽略自身的心性,见他如今还是以那副无比用心的模样对待自己的随口之言,便无可奈何的转过来道:“这点事我自己还能处理,你还是别那么聪明能干全部包办了。”止水说着,认真的对上他的视线:

 

“哥,你还有我呢。”

 

镜闻言怔了怔,像是这番透露着笃定的坦白令他有些意外,但面对这来自他熟悉不过的亲友的毫不掩饰的眷注与深意,终究如滴水落入水面荡开波纹般化开了表情,全然信任的报以微笑:“那是当然。”

 

两人笑着对了对拳,过多的话语已不用多言。这时候镜听见门口传来响动,转头看了看便把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春回来了。”

 

止水了然的回以目光,两人便心照不宣的从落地窗边转身绕过办公桌向小春走过去,一切如常的从虽然有些疑惑,但以为他们只是又在“串门”因此也不甚在意的对方手中接过了取回的资料。

 

 

再转到距离检察厅不远的市谷本村町,从防卫省大楼走出来的柱间与秘书桃华等一行人与接待人员分别,柱间刚坐上车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查看,接着就快要手舞足蹈的露出了兴奋又感叹的表情。得益于桃华跟随柱间多年,对其行为早就见怪不怪,柱间亦得以忍住不把这个好消息咽回肚子里而不至于被一问就不顾场合的滔滔不绝:谁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弟弟终于开窍了呢?而且——

 

想起因为最近被他私下问起,所以斑亦在他的执着追问下不得不说明的内部对账出现问题的事,柱间又端正坐好神情严肃,这些细节看似无关紧要,但这意味着族里许多关键部分极可能被找到弱点甚至已经被渗透,而既然是整个宇智波的事,镜一定也会有所牵连并采取行动;镜一行动,那么……

 

柱间看着手机通知栏里那条只简短的写着“收到了”的回复,不觉再次展颜,眼下也许会面临更多考验,但宇智波比起三年前亦壮大不少,况且会有“新的同伴”代表他这一方加入,到时候不管是哪边,都不再有是否愿意之说,只能齐头并进——当然,这些还是要等走到那一步时再告诉他们就是了。

 

平稳行驶的轿车里,柱间想起与自己关系密不可分但又相互厌弃的两人,想象着两家未来的走向,他怀着一如既往的乐观与信心望向了窗外的天际。

 

 

 

繁忙的一个月过去,不论是哪一方都各自以自己的步调前进着,特搜部亦在经过对案件证据进行过数次调查搜集,以及紧锣密鼓的审查和检验后,终于对鹿平建设老板、国土交通大臣等人进行传唤审讯,在其供认犯罪事实后公开对其进行了逮捕审查并提起公诉,一时间再次引发关注热潮,等到控辩双方陈述过意见后的一审开庭当天,还未走近裁判所就远远看到一群媒体和围观群众熙熙攘攘的围在外面。而作为负责过本案的重要人员的扉间而自然也在证人之列,但他来到法院门前粗略看了一眼四周就不管身边顿时围过来的记者和递过来的话筒径直朝大门走去,除了要去参与解决案件的坚决果断,另一番涌动起伏的心绪让他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

 

从法院门口来到宽阔的法庭大厅,再从蒙眼穿戴着白袍金冠,左右手分别持长剑和天平并身披穹顶投下的耀光的司法女神雕塑下走过,扉间刚来到二楼就看到了镜、止水,以及另一位不曾见过的中年检察官,看他们都拿着用印着本检察厅名字的深蓝色包袱皮包裹着的卷宗,想来除了特搜部,东京地检应是还派来特别公诉部的人员了。正想像以前那样上去打招呼,但回忆起上次的事又顿了顿脚步,更不用说那之后他们各忙各的,除了整理证据也没再更多联系,他知道是自己那天“撞破秘密”后没好好听人说完就跟逃走没两样的离去的缘故,免去了一些尴尬,却也让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更疏远了。

 

想到这里,扉间心中那份想要见到对方的冲动也变得更加迟疑起来,但转念又想起自己早已作出决定,自己只不过打算保持从前的关系,更不是要去破坏别人之间的感情,纵使他冷静下来左思右想也并不认为止水会是镜最合适的选择……

 

望着几步之外镜与公诉部同事专心讨论着案情,接着又不忘把止水手里的卷宗抽走摊开并替对方把证据要点再次强调一遍的情形,心中一面不知滋味的觉得镜果真是对谁都处处周到、温和可亲,一面本该用在法庭上的“战斗意识”不由自主的先冒了出来,又对止水作出了“态度不够主动”等过于严苛的差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晃儿扉间的视线过于突出,止水比起还在做出庭准备的镜和检察官同事最初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面上是礼貌的笑容,暗地里却不能更紧张的拉着镜的衣角用力拽了拽。镜顶着问号转过来看到扉间,反应过来便简单的跟同事说明后便绕过此刻已经到场的其他证人首先朝他走过来。

 

扉间没注意止水的动作,只明白镜应该是往自己这里走近,但有了前面的事情,不禁四顾了一圈才确定确实如此,许久未见面后再此相遇,亦感觉对方的脚步踏在他随之升沉的脉搏上,并把又习惯性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去,佯装自然的清清嗓子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扉间前辈。”

 

镜款款走到他面前站定,微弯的眉眼夹带温煦一如当初,说着普通不过的话语,却像是时光在眼下的恍惚间从两人身边穿流而过。扉间愣了愣想起他们的确是三年前就应该认识,他本该说“好久不见”,只是他错过了。而镜似乎意并不在此,问候过便罕见的在他面前面露犹疑,扉间猜想是否是要提到“保守秘密”的那件事,但镜想了想便谨慎道:“扉间前辈,我们查过这次国土大臣请的律师团,他们多半会对您进行诱导性提问,请注意。当然,我们作为公诉方也会干预的。”

 

扉间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但也感觉到镜有意为他避开曾一度令他不知所措的事情而选择了他们熟稔的公事作为话题。即便在情理之中,以他对镜的了解,也没想到到这个时候镜还会认为他会纠结这点事,一时间心中就又是一阵难以言明的闷疼和不甘,只觉得镜如此小心面对他的态度难以接受,便情不自禁的摆出他一贯“在行”的身为对方前辈的模样,说:“这点问题倒不着提醒。”又暗自忍了忍,别开眼睛放小音量继续道:“‘那件事’也一样。”

 

镜听了一怔,望着目光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和别处游弋的扉间,意识到对方不仅全然接受了这件事,而且心中亦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抗拒,内心的歉意尤甚,而炽热与酸楚的心意更随之一发而不可收的波动浮沉,令他的面容亦染上了最为柔和的笑意:“是的,谢谢您。”

 

不动声色的别着视线的扉间再次点头,并不敢去看镜的表情,这样他就不会看到那副令他动容的神情而改主意——是的,他从不会承认他是败者,但他必须承认他其实非常在意,被他定义为已不属于他的镜的目光让他感到犹如度日如年却难以逃脱,直到镜终于撤回了视线,与之相反的落寞加倍反潮,他这才又在随后亦走来向他打招呼的止水与检察官同僚的商议与寒暄中将那些心底之言咽回腹中,跟随开庭的告知声与众人走进单独设置在法庭旁供证人临时休息的房间,并在座椅上坐下恢复如常。

 

“……鹿平建筑公司负责人齐藤与国土交通大臣安排秘书铃木与齐藤的情妇鹤田小姐对以上数名议员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对方饮料中投入了从网络黑市购买的致幻药剂,并在涉嫌非法卖淫的会所酒店开房后,指使人冲入办公室并看了他们的不雅视频。其中吉川议员试图抢夺视频未果,此后便被拿不雅照片和视频向部分议员以不同方式勒索总计5000万円,另一些不从者的视频则被匿名交给媒体以损害他人名誉……在审查此案中,被告对自己犯罪事实,尚能如被交待,有悔罪表现,请法庭根据被告的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及考虑被告人的认罪态度等依法给予公正判决。”

 

短暂的宣誓之后,经过举证、质证环节,以东京地检特别公诉部为代表的公诉方共出示了28组证据,其中包括物证、证人证言、被告在案件审讯中的供述,以及监控视频和照片。同时不出意料的,作为被告方的大臣当庭翻供,声称只是安排鹤田去“招待”议员,都是“你情我愿”,齐藤也跟着翻供附和,于是辩方律师亦对证据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并向作为己方证人的在会所工作的陪酒小姐提问道:

 

“在此之前,大臣先生是否经常带人过来招待呢?”

 

陪酒小姐点头便答:“是的,而且有些还会要求其他服务。”

 

律师又问,并同时拿出议员照片:“那这些常客里是否包括刚才提到的几位议员?”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被告律师便举出事发时间段问道:“这几次招待您也在场,议员可有神志不清吗?”

 

证人摇头,律师就总结道:“由此可见,上述几位议员是在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参与。”

 

“我反对。”公诉部检察官速即提出意见,并列出酒店工作人员证词与监控证明陪酒小姐并非全程陪同,而对方也在询问下承认了事实。但对方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又问到是否会为助兴服用药物的情况,陪酒小姐说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为此,公诉方就又请出了几位议员询问当时情况,又将现已被捕入狱的黑市管理者传唤到庭上说明秘书购买的迷幻药的具体特性以一一驳回。

 

扉间坐在休息室里从显示屏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心里不耐亦着急,内心清楚这次的被告方为了摆脱罪名和减轻刑罚少不了一番狡辩,但这样下去也只不过是给媒体提供了更多爆料而已,过多的关注并不是好事。眼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证人基本都已上去完成发言,扉间百无聊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地面都快入神,直到他熟悉不过的声音提到了他的名字:

 

“现在我方请求警视厅总部搜查一课的千手扉间警部出庭证明。”

 

扉间抬起头,就见公诉方起身发言的检察官换成了坐在最末席的镜,了解到庭审已进入到最后面也是最关键的部分,随着法官“同意请求”的回复,扉间起身与过来接应他的法庭警备员走到了位于法庭正中的证人席上。

 

“警部先生,您在这次案件中负责了案发地的实地侦查和搜捕工作,请问这些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拍摄地点和角度都能对上吗?”

 

被镜如此生疏的称呼从认识到现在还是头一遭,见镜站在座位一切如常,扉间有些不习惯但想到场合便也正常回答:“没有问题,我们都确认过,全都符合视频里的拍摄要素。”

 

“我反对!”没想到扉间话音一落被告律师就提出了反对意见,扉间便也不由把仿佛遇到吸铁石一样对上镜的眼神就忘记移开的视线重新移开,暗暗反省了一下再转头看去另一方,而对方一对上扉间目光语气不觉却也放软不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您是搜查一课的警官,侦查现场的任务难道不是应该由鉴识课负责吗?这其中是否存在非法证据呢?”

 

“在我与特搜部的检察官调查之后后续也有鉴识课的人员跟进,证据的真实性和合法性没有任何疑问。”扉间见对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把方向改为量刑偏重上,反而在罪名确定上紧咬不放,而且居然质疑起检警联合办案规范与否,简直越来越不可理喻,就说道,“我们随后还查到了你们向媒体兜售消息的汇款记录,你还需要确认吗?”

 

“什么?”被告方一听就不对,刚才出具的证据里面只有IP和发送记录,并没有汇款记录,律师立即从席上走到他面前说:“请明示。”

 

扉间面不改色,这边镜亦向法官道:“我方请求追加补强证据。”

 

法官也有些疑问:“是什么样的证据?”

 

这是扉间今天才从鉴识课带来的证据,考虑到特搜部尽快出击的上诉风格,根本无法赶上举证期限,但看镜跟两旁的同事和止水相互交换了并不知晓的眼神却依然坚信而镇定的看向他,他便从随身带来的文件袋中拿出了一叠文件说道:“这是大臣秘书安藤与数家媒体线人的交易记录以及线人口供笔录,因为直到上一周我们才查出几家媒体的新闻发布者及其银行交易记录,并在昨天查出并确认证据真实,所以只能在此刻提交。”

 

全场一片哗然,碍于场合又变成一阵小声的讨论声,毕竟在场旁听的也有数十家媒体,而此前只得知有走漏消息,却没想到背地还有交易,这下不仅政员和商人,连媒体为爆料不择手段的丑闻又要曝光了。而法官敲锤镇静现场后也同意了情有可原的证据追加,镜随之亦离席来到扉间面前,镜的眼神中不再有相识之初时常为他显露的意外之色让他有些失望,但替换而来的理解与认同,以及温柔与从容令他的信心重新滋长。

 

“以上,经过检验,证据属实。”

 

镜转身朝被告方和法官裁判员,以及旁听席各位展示了通过了现场公证的证据,公诉席上止水和同事眼前一亮不禁振奋,对面被告席则一片愁云惨淡,旁听席各界人士在事实的惊愕中亦点头肯定。以此为转折点,随后终于两方转到量刑的辩论环节,但完成任务的扉间已经没太多听,要走回休息室时感受到止水打量自己的视线就条件反射毫不犹豫的回瞪一眼快步离去——与其对他探究好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更帮得上忙才是。

 

止水莫名其妙再接眼刀一记只觉有苦难言,他在前面也有优异表现呀!怎么就这样了……旁边年逾中年的同事则看出更多,但也不敢确信,只好悄悄对止水道:“我刚才留意到那个警部在面对被告律师和镜检察官时身体明显更靠近镜检事,虽然他是我们这边的证人没错,但是加上刚才那个,会不会……”

 

“啊哈哈……这个嘛……”止水打着哈哈,他们想尽办法就是让镜和扉间保持开距离,眼下一听要出问题当即就想起了什么,抬起手腕状似无意的看了看时间便眼神游离道:“怎么可能……”

 

同事一看,止水手上的正是一枚最新款蚝式腕表,他记得镜手上也戴了一模一样的同款,其暗示的寓意更不用说,接着同事便在惊讶中连声说着“失礼了”并答应了“保守秘密”的顺带请求,完全不知当事两人如何才在前段时间私下苦着脸戴上的情况而感叹着年轻的转了回去。

 

“那么,现在公布一审判决结果……”

 

这边镜完成任务带着些微笑意回来,不明白止水怎么又要自己请客吃饭但也全部答应。法官同时公布了结果,公诉方大获全胜,大臣与建筑老板重金聘来的律师们在这样的铁证下也只能讨回一点量刑时间,庭审牵连出的议员接受“招待”的事则是后续另一轮调查了。庭审完毕,大家也各自纷纷离去,止水和同事告辞后分别随人流先行一步,而镜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转身时,才看扉间早已等候在门口。

 

“怎么了,扉间前辈,有东西忘拿了吗?”

 

镜问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且尚在监控关闭的时候,变回私下,更显温度的称呼就又回来了。由于方位关系,扉间不得不仰起视线去看他,而他穿着笔挺西服、戴着烈日秋霜章在宽广庄严的法庭之下被明亮灯光照耀得更加英挺俊秀,甚至比前不久两人见面时他向他走来的样子更令人心悸,甚至透出一股的神性,让人无可言谎。

 

“不……我只想问下,你为什么就那么相信我在这时候还能拿出关键证据?”扉间摇头告诉自己别乱想,况且逾期提交证据本身就容易对己方造成不利影响,便把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镜愣了愣,不是被如何回答问题难住,而是为扉间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而奇怪,只见他微微歪头想了会,才笑着说道:“……因为扉间前辈是特别的。”

 

“特别?”扉间听着,却感到有什么被一星之火点燃。

 

“对,这个问题我第一次来指名您的时候就说过了,”见扉间一边问一边走了过来,镜亦直视他的双眸,面对他的提问仍旧无比认真乃至郑重的再次回答,“扉间前辈,您很强,更是影响我们走上我们追求的这条路的人,您是特别的,因此——”

 

「因此,我只要你。」

 

镜霎那间睁大眼睛,扉间突然毫无征兆的抱紧了他,就像那次任务后他向为了治疗他的伤势强行把自己带回家仔细检查的扉间表达感谢时的拥抱方式一样,扉间抱着他,动作生疏,却也不失他所拥有的凛然强势的外表下的温暖和柔,空旷的法庭中两人的气息在蒙眼的司法女神雕塑下短暂的交缠,女神投下的光辉照得他们就像是融在一起,心跳在静默中加速,时间却宛如金色的尘埃漂浮着流淌而过。久久,只听扉间话音低沉缓慢,却字字珍重:

 

“……谢谢。”

 

“没……没关系。”第一次被清醒的扉间如此直接的拥抱,纵然处事淡然如镜,如今再被慢慢放开也是过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而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这么冲动的主动把人抱住的扉间见他样子有点措手不及,亦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红了红脸,跟着顾左右而言他的都有些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只知道自己不留神就在对方的坦白下把心音漏了出去,但所幸漏的并不算多。镜先一步平静下来,见扉间看似正常的表情下无法在他面前掩盖的窘迫,不自禁回应地轻抚上对方后背的手仿如不经意地捻了捻便也悄然收了回去,并转移话题道:“今天先到这里吧,辛苦您了。”

 

“嗯,不用客气。”扉间下意识回答,但镜继续道:“以后也是。”

 

被有意放缓的话音含着善意的暗示,扉间望着镜面庞上自信而真挚的莞尔,弗如回到那次被和室的暖光氤氲了的餐席之上,他与他交换着约定,一切都那么远,又那么近,而他今次亦毫无踌躇的回答:“从未改变。”

 

镜得了肯定的回复笑意更深,扉间也为约定的加深而更觉鼓励,但时间有限,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相互告辞。扉间目送镜离去后自己也离开了法庭走到外面的广场,挨个回忆方才种种,由拥抱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充实感令他脸红,但随后的交谈让他确定了自己和镜的关系有许多变化,但也确有许多如他回复的那样从未改变;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终究还是安然的待在心里,但到底是迅速的振作才是反击的关键,想起那句“以后”,扉间对于两人关系的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多了更多的希望。另一头,与止水汇合的镜亦勾起唇角带上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是愉快的笑容,虽然只是前辈对后辈给予信任的感谢,但那股主动撞进胸口的颤动将他无法说出口的心意酿得更加深沉难舍,回想着和扉间的一路走来,他步伐沉稳却也更加轻快,穿过几条走廊便走入了裁判所办公厅中准备起后续的工作来。

 

 

庭审完毕的裁判所广场一隅,有两个人先后走在人群中,前一人已年过不惑,此刻未戴上检徽的他如同普通的中年人,却犹带着亲切而温文的笑意;后一人步履似乎有些蹒跚,与另一人相仿的年纪,却执着的戴着并没有用处的议员章,表情埋在帽檐下的阴翳里。

 

“明明不属于特别公诉部,却能在这样的纠缠下凭借关键证人逆转庭审方向,真是后生可畏啊。”后面的人声音沙哑的感叹,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见对方点头,便也笑着继续道,“毕竟是你发掘来的,对不对?特搜部的副部长先生。”

 

“加贺,我说过,叫我浅井就好。”浅井检察长似乎并不在意对方话里有话的揶揄,把一切都当成赞美坦白的接受并反过来纠正起对方过于客套的称呼,语气却依然儒雅不见波澜。

 

“你还是老样子,浅井。”加贺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又问,“说到特搜,鬼塚部长怎么样了?”

 

浅井亦带上笑容,却并不转身而一派轻松的避过:“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对吧?”

 

“哼。”加贺料到自己问不到什么,发出一个单音就用手压压帽檐不再说话。

 

两人间陷入沉默,一同眺望着广场上起起落落的鸽子与来往的行人,浅井终于开口:“加贺,其实我希望我退休后还能跟你喝下茶呢。”

 

话音抛散在风中后却没有得到回答,浅井悠悠的转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没办法……”

 

浅井点燃了一支烟,试着抽了一口却被呛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把烟摁灭扔进垃圾桶。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谁胜谁负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之后便转身离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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